近年來，你可以在各個 Live house、音樂祭等演出場地聽見一陣嗓音遼闊且深具吸引力的原住民歌聲，不僅歌聲鮮明，作品更是將原住民古調大膽地融合了搖滾、爵士、雷鬼等異國曲風，意外的迸出了新風格。今天 RoxyRocker 要介紹這位新穎的原住民創作歌手 — 巴賴 Balai，他在去年底發行首張專輯《古老的透明》，將八年的精華都濃縮到這張專輯裡，想知道更多嗎？快一同加入巴賴的音樂大冒險！
出身都市，卻因妻子而尋回原生的音樂文化
巴賴是屏東的排灣族原住民，但是從小在高雄都市裡出生長大，所以關於原住民的音樂、文化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接觸跟認識。不過因為母親的關係，倒是聽了很多西洋音樂，喜歡跟著哼哼唱唱，甚至也去學吉他，在學生時期跟朋友組了搖滾樂團，不過害羞的巴賴當時只是彈吉他，不太敢開口唱歌。而真正接觸原住民文化、體會自己身上原住民的血液，是在巴賴認識他的太太 Aki Murata 之後。巴賴說：「我太太是日本人，我在大學的時候跟她認識。她對台灣原住民的事情很有興趣，加上我自己也對這塊不熟悉，覺得要去好好認識自己的血液，就趁放假的時候帶她到我的部落裡看看。結果沒想到部落裡的老人家都會講日文，還跟她聊的很高興，跟她講我們原住民的故事，再由她翻譯給我聽，這個過程滿有趣的。」
就是這樣一段有趣的因緣，讓巴賴才重新了解自己原住民的血液，也因此認識了很多原住民音樂人，像是巴奈、舒米恩、胡德夫，還有達卡鬧。而巴賴認識這些前輩的過程也非常有趣，巴賴回憶道：「我第一次去台東，原本是想要找一個排灣族的藝術家撒古流，雖然那次沒有順利找到他，但是卻認識了很多音樂人。那時候我跟我太太去都蘭糖廠，剛好遇到達卡鬧跟一些前輩，他們看我背著吉他在那邊走來走去，就問我說：『你是從哪裡來的？』我就跟他自我介紹說我是排灣族的，然後他就說晚上有一個 party，邀請我去參加，結果沒想到巴奈跟胡德夫他們都在 party 裡，害我更不好意思表演了。」而意外的認識了這些前輩，讓巴賴開始發現，一些原住民的傳統古調其實是很好聽很美麗的，也開始正式投入原住民古調的改編、創作。「其實一些古調小時候雖然有聽過，可是聽過就忘記了，沒有認真把他記起來，到後來發現自己文化的美麗，才覺得應該要好好記錄下來，成為我的一部分。」巴賴說。
艱辛的音樂路上，那些曾給予鼓勵的人們
「巴奈算是影響我最多的前輩。她的身分跟我有點類似，雖然是原住民，但是都在都市生活發展。她給我很多鼓勵，因為她知道都市裡有很多險惡的地方，或是很難過的地方，但是她還是一直 push 我不要擔心這些事，鼓勵我好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。」而其他的前輩也給巴賴很多的鼓勵和指導，像是達卡鬧和撒古流就教他很多排灣族的古調、古謠，和一些神話故事，讓巴賴對自己創作的方向更加堅定：「我想要用一些原住民的神話故事，還有一些傳統文化的概念來寫歌，用這種方式讓更多人認識，並對原住民的文化有興趣，用這樣簡單的方式跟大家交流，讓彼此互相欣賞。這是我現在創作的方向。」
巴賴的音樂路其實走的並不順遂，尤其是家人對巴賴放棄學業，全心創作音樂的決定，一開始其實並不諒解。巴賴笑說：「我覺得當初作這個決定，是因為我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。我大學最後念的是法律系，那時候的想法是想給爸媽一個交代，再來就是法律系好像比較能去影響一些人或事。但後來慢慢重新認識自己的根之後，我才覺得其實這個社會存在著很多不平衡或有爭議的地方，而很多前輩都是用音樂去影響別人，於是我也跟他們一起去跑抗爭，像是土地的議題之類的，試著了解他們為什麼用這種方式去做，我也因此寫了一些歌。後來我發現原來這些歌可以讓人家去想、去了解這個社會的狀況，甚至讓他們感動、有共鳴，這對我來講是很高興的事情。後來我覺得說音樂好像比法律還更有用，可以更直接 touch 到別人的心，所以就放棄學業了，當然爸媽很不認同啦。」巴賴的爸媽就跟一般的父母一樣，希望他能有好的學業、工作，有穩定的生活，不過巴賴最後還是選擇堅持他的音樂路：「我在開始做表演，跑部落的時候，他們其實非常擔心，怕我學到部落裡一些不好的習慣，後來就越來越少跟我說話，到最後我放棄學業之後，還說『我不認你這個兒子！』現在想起來還滿嚴重的（笑）。」
全心投入音樂創作的關鍵
而巴賴和家人的爭執，一直到他獲得了《臺灣原創流行音樂大獎原住民語組》、《原 BAND 音樂大賞》的獎項，才有所改善。他的努力得到了肯定，也讓家人看到他對音樂是相當認真的，才漸漸轉為認同和支持。而這兩座獎項也對巴賴有重大的意義，他說：「101 年的原創獎對我來說是很大的鼓勵，對我來講是認定自己方向的一個轉捩點。拿到首獎我覺得是對我很大的認同，也讓我比較確定可以朝這個方向去努力。」「原 BAND 的話，其實是有點想再證明，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個能力，所以我比較實驗的用樂團的形式去參賽，跟很多朋友交流合作，來豐富我對音樂想表達的樣子，比較是在訓練我這一方面。」
101 年臺灣原創流行音樂大獎_原住民族語首獎〈Nasaugalai 勇士〉：
在確認自己的音樂路之後，最重要的就是將自己的作品製作成專輯，完整地呈現給聽眾，當然巴賴也不例外。在熬了多年之後，終於發行專輯《古老的透明》。這張專輯可以說是巴賴踏上音樂路這幾年以來，他對生活、對社會的體驗，再用音樂誠實地表達出來。巴賴說：「這張專輯裡面的十首歌，是我這八、九年來人生的一個經驗、體驗，可能這個時期碰到土地的議題，就寫了〈在這土地上〉，那個時期又遇到追求夢想時的挫折，又寫了〈記得嗎〉和〈光明的道路〉，這是我的創作方式，就是自己體驗的一些心境，或是人家給我體會到的東西。」
首張個人專輯《古老的透明》
而富有詩意的專輯名稱「古老的透明」，其由來也相當有趣。巴賴有點害羞地說道：「『古老的透明』是我跟我太太結婚的時候，我們請一位金工藝術家幫我們做定情的戒指，他跟我們講：『可不可以用一句話形容對方？』他再藉由這句話去創作，『古老的透明』就是我太太給我的形容。因為她那時候中文還不是很好，她對我的印象就是唱歌有點老腔，思想也很單純，但她也不太知道怎麼去完整的表達，就脫口而出『古老的透明』，我們覺得很有趣，就用這句話請那位藝術家創作。」巴賴接著說：「專輯的名稱會用『古老的透明』，是因為我們在製作這些歌的時候，都盡量把寫歌的時候當下的想法、心境跟氣氛完整的呈現，把這個純粹保留下來，所以我覺得這張專輯最適合的名字就是『古老的透明』，是一張符合我的樣子的專輯。」
多元的曲風，也是這張專輯的特色之一，從民謠、搖滾、爵士到雷鬼都聽得到，再以原住民的古調和巴賴宏亮高亢的嗓音貫串整張專輯。不過對於曲風，巴賴卻說：「其實這些歌一開始，我並沒有刻意去設定他的樣子，就完全是我當初創作出來的樣子，再讓其他樂手去作延伸，讓歌曲有一個完整的樣子出現。這對我來講是他們對我的感覺，對我歌曲的想像，我就盡量把他們留下來，所以我覺得不用設限，好玩就好。」而這張專輯除了和許多台灣樂手合作，巴賴還遠赴日本，跟曾經合作過的日本爵士樂團 Accovio 一起錄音，雖然時間只有短短兩週，但是也讓巴賴印象深刻：「我到日本錄音只有不到兩週的時間，不過我們相當的密集，不停的錄，錄完再討論，再錄，我甚至住在他們錄音室的空間裡，畢竟我們都是對音樂很瘋狂的人。」
與 Accovio 合作的作品〈盤旋〉，融合爵士樂超吸睛：
珍惜與堅持，八年精華一次收錄
專輯中的十首歌中，有用中文演唱，也有的用原住民語呈現，而對於不是從小就熟悉原住民語言的巴賴來說，歌詞的寫作也是一項考驗。巴賴說：「母語的詞彙並沒有中文那麼多，而且它是屬於比較需要去想像的，有很多擬人化的表達方式，比如歌裡有唱到太陽在做什麼、說什麼。我們排灣族的單字，一個字可能看不出來是什麼意思，一定要配合上下文一整句，甚至一整段話，才能知道他在想像什麼、要表達什麼，翻譯上也比較困難。」雖然歌詞的翻譯不易，但是在專輯裡，還是貼心的附上了中、英、日三種語言的歌詞，讓對巴賴的歌有興趣的外國朋友，也能夠直接體會到歌曲的意境，「我們開玩笑說是直接做國際版的，一次解決！」
重拾自己的根，與家人冷戰又和解，到現在終於推出了自己的專輯，堅持著音樂路的巴賴感性地說：「這張專輯是我跟我太太和共同製作人櫻木，很細心去照顧到每個細節的專輯，不只在音樂上用了很多心力呈現最好的一面，設計的部分也是由我太太一手打造，希望每個買專輯回家的人，都能把他當成寶貝珍藏，這對我和所有參與專輯製作的團隊都是最大的鼓勵。最後我想說，我在這張專輯誕生之前就一直在回想自己一路走來的過程，從大學沒有畢業，和家裡爭執，生活很困苦什麼的，但是其實堅持是最重要的，同時也要珍惜身邊的朋友，因為沒有這些朋友的鼓勵支持，一個人這麼堅持下去，路也是很難走的。所以希望跟大家分享，除了堅持自己的理想、夢想之外，也要珍惜你身邊的一切，去愛他們，不管是音樂也好，或是想做的事情，還是朋友、家人，因為只有這樣做，才會有自己『光明的道路』。」
音樂歷程走來始終不輕鬆的堅毅青年巴賴，在他身上看到了對於音樂的堅持，珍惜身邊的一切，盡善盡美。一談到音樂眼神就閃閃發光的巴賴，手裡拿著吉他像是隨時都想演奏的樣貌，不禁覺得在都市中還有一顆如此純淨的明珠。最新專輯《古老的透明》，一張純粹對音樂的愛的專輯，推薦給大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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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Krist/Jhen
攝影/Jonathan
審訂/Vincent
圖片&資料來源：RoxyRocker採訪團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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